誰是明香，誰是痘神娘娘，沈約還是沒有搞清楚。

被附身的徐曼華，和昔日的徐曼華，有什麽不同，同樣是沈約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。

蘇曼華完美的扮演了徐曼華，連她身邊的丫鬟和謝曉芙都沒有發現異常。雖然說，這些人都不是徐曼華最親密的朋友，但能做到這一點很了不起。

從樹叢中出來的，是明香，或者是痘神娘娘？

可是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，剛才，當毛文元動手之時，樹叢中傳來了一下震動，那是對沈約的擔心。

小女孩微笑著，從樹上跳下來，撲入了沈約的懷中。

“沈哥哥，剛才我還為你擔心呢。”

“多謝明香了。”

沈約凝視著那種情致美麗的小臉，突然間有種想要傾訴的欲望。也許，將事情擺明，然後和她講道理，說不定一切就能迎刃而解。

懷中小女孩將身體靠在了他的懷中，一副享受的樣子。

她到底是痘神娘娘，還是明香？或者說，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？

突然間，沈約哈哈哈的笑了起來，他摟著明香，只覺得心中滿是高興。

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？至少目前，這具身體，是明香的，她對他那樣的好，他為什麽不讓她高興一些？

距離屏障的消散還有整整九個月，不用著急。

“走吧，明香，和哥哥一起，在海州城中散步吧，自從天降異象之後，我還沒有清閑過呢。”

……

第三天的晚上，風吹過無邊的森林，沙沙聲是那樣的悅耳，沈約正摟著明香，睡在了一顆大樹的枝頭。

這三天，他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，只是陪著明香玩耍，聽著她講述過去一些快樂的往事，說著一些從痘神娘娘那裏聽過的事情。

這三天中，她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女，也不是震驚天下的神靈，至少一個寂寞了許久的女孩。睡覺的時候，總喜歡拉著沈約的手，就像是抓著大哥哥的一樣，或者像是摟著一直寵物狗狗一樣。

她放開了心靈，並沒有掩飾什麽，早有準備的沈約，最終發現了明香和痘神娘娘的不同。

在那具小小的軀體中，有一個驕蠻可愛的靈魂。雖然明香努力的學習她的性格，但在怎麽樣，都無法掩飾住那種天然呆。

……好吧，是某種不通世事的天然呆。

心中有種疑惑，越來越深了，當初，他看到的痘神娘娘，可不是這樣子呀？

……

半夜的時候，她醒來了。

好久沒有沈睡的這樣的甜，而身邊的男子，也是睡得那樣的香。

她知道，面前的這個男子，發現了什麽事情。

但是她不在乎。

真的，這時候，她突然明白了，蘇曼華，為什麽要突然揭開了自己真實面目，因為誰都不想一直扮演別人。

凝視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，明香，不，是痘神娘娘，突然的笑了。

張開嘴，一股無聲無息的音波從口中傳出來。這股音波將會遍布整個海州城，但只有一個人能聽到。

九尾天狐，蘇曼華。

“蘇曼華，我要沈約，你不要搗亂。如果你答應的話，昔日的恩怨一筆勾銷。我甚至會大發慈悲，帶著你回去。”

既然喜歡這個小狗狗，那麽就收容它吧。

這個世界的任務做的差不多了，到了回到主世界的時候了。

當初，她們離開主世界的時候，星球的意志只是在她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契約，那就是，了解夠了這個世界之後，就要回去。

回去之後，會得到夢寐以求的獎勵。

至少對於痘神娘娘來說，她並不喜歡這個靈氣稀薄的世界，能夠回去，自然是求之不得。

……

醒來的時候，明香已經不在身邊。這個神秘的小家夥，總是神出鬼沒。

“為什麽要對付痘神娘娘？”

很久以前，沈約這樣問衛四娘，問魚秋佳，問那幾名組織起來，想要對抗痘神娘娘的女子。

“我有幾個朋友，也信奉痘神娘娘。”

這是衛四娘的回答。

“我的兩個親戚，雖然年齡只比我小一些，但加入了娥眉會。甚至我的三師傅，也拜過痘神娘娘。”

魚秋佳的回答很簡單。

“我娘當年為了我，信奉了痘神娘娘，我雖然很感激她救了我的命，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娘。”

說話的是毒手觀音蘭鳳嬌，她沒有一點不好意思。

“妾身有兩個女兒，所以想搞清楚，痘神娘娘到底是怎麽回事，免得以後，她們也淪為痘神娘娘的信徒。”

唐月亮的回答也是一樣，大家都是為了親人和自己而奮鬥。

可是，現在沈約以什麽理由，來對付痘神娘娘？

他不清楚，為了那上萬名被吸入痘神娘娘神國中的女子嗎？

不，這個理由並不夠。

他不是什麽大俠，這個理由說服不了他。

當初，他留在海州城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明香，而不是海州城上百萬無辜的生命。

而後，再次留在海州城的原因就是明香和徐曼華，還有沈神通。

他會救無辜的人，他會做行俠仗義的事情，但前提是，首先關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。並不等於善惡不分，只是，痘神娘娘的善惡從何說起？

耳朵輕輕一顫，沈約似乎聽到了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，而且提到了他。

……

“大哥，這樣做，這樣做，很危險，真的值得嗎，沈約的武功非常的高。”

擁有了百年內力的沈約，聽力遠遠的超過常人，身體如同大雁一樣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一顆樹梢上。

“這是我們的機會，你們明白，這個機會多麽難得嗎？”

說話的正是郭巡捕，不久前就是他給沈約示警，火光中，他的臉色忽明忽暗。

“被毛文元拖累，我們無法離開這裏，所以必須要討好痘神娘娘。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，真正的原因是，我不想過了幾十年之後，在床榻上後悔自己當年沒有幹那一票！

你會死，我會死，大家都會死，但神靈不會死！

海州城這些日子裏，我見識到了很多人的死去，那時候，我萌生了一個念頭，那就是，能不能長生？

死了這麽多人，我都看開了，只要自己不死，那是比什麽事情都重要的。

但古往今來，就算是金丹宗師，也不過三百年壽命。而那些破碎虛空的，我們想都不要想。

多少帝王將相祈求多活幾年，但最終結果呢？

但現在，我們面前，就有一個天大的機緣，那就是痘神娘娘！你們也看到了她的威能，她能改變時間，她能讓死人覆生，就像是血傀儡那樣，她能一夜間改變海州城，那麽，她怎麽會沒有長生的法子？

按照沈約的說法，痘神娘娘已經活了一千五百年！這種神靈，只要指頭縫裏露出來一點，就足夠我們相守一輩子了。

江湖中為了爭奪靈丹妙藥、神功秘笈殺的你死我活，但那些東西，怎麽比得上痘神娘娘的青睞？

但大家都沒有贏得痘神娘娘青睞的法子，除了沈約，毛文元為什麽動手，因為他想靠著沈約的頭顱，去討好痘神娘娘！

但我們那時候只有三個人，就算是他成功了，也輪不到我們，所以我才示警。

不過，這也是好事，我們幫了沈約一次，他對我們的戒心會少許多。至於說他的武功高強，不要怕，我們用毒。”

“但是上次，看沈約的樣子，毛文元下毒，他已經發現了。”

“我們用混毒。這是我上次從溫家人那裏得到的毒藥，兩種藥物都沒有毒性，但只要一前一後服下去，就會變成劇毒。而且，沈約別看內功高強，但他的招式上，有很大的問題。只要將他引誘到特定的地方，用快劍快刀，也可以取他的性命。”

郭巡捕的聲音並不高，但其中有種堅定的味道。

沈約聽說過這個人，當初鐘文棟知府還說他在天變之後，堅持時間最長的公人之一，但現在，卻變成了這樣子。

也是，在危難時間，有些人超越了自我，有些人保持了本分，但也有些人，沈淪下去。

手指一彈，三顆石子飛向了郭巡捕三人。郭巡捕的反應最快，身體一躍而起，拔刀擊中了小石子，但他的兩個同伴，卻被石子擊中了穴位，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。

“是誰？”

在他的大吼之中，沈約顯出了身形。

什麽話也沒有多說，一連三掌，劈向了郭巡捕。

是的，他的招式不行，但雄厚的內力可以彌補。尤其是這種先發制人的攻擊，根本不是郭巡捕所能抵擋。

“你不殺我？”

郭巡捕軟綿綿的躺在了地上，沈約封住了他的穴道。

“嗯，但如果下次見到你，我就會殺了你。鐘知府提過你，說你以前表現很好，而且往日裏，你的名聲也不差。”

“名聲？”

郭巡捕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，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。

“我的老婆孩子都死了，還在乎什麽名聲不名聲，而且，我也想通了，只有長生和力量才是真的，別的都是假的。你現在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，只是因為有了力量而已。當年你在海州城，被人像狗一樣的欺壓著……”

一指點在了郭巡捕的啞穴上，沈約長嘆了一聲。然後又是一指，廢了他的武功。

“你們帶他走吧，下次我再見到你們，就不會這樣的輕饒了。”

沒有殺這個人，沈約揮了揮手，讓他走了。

不是不計較，而是……他突然不想殺人。

是呀，有些事情，又有什麽意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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